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满那条清清的小河,河面泛起一片金光,随着水波荡漾!早起浣洗的妇女在石桥下,暖阳里捣衣,一件件脏衣服将水中的日影卷起来又散出去,俨然一个画匠在描绘一幅美丽的画卷!

光棍阿三照例来到桥面上,这次他却没有得逞!浣洗的妇女见阿三走上桥面,便停下手头活计,一起大声斥责并谩骂,直到阿三咧着嘴笑着跑远了!她们也又一次免了被阿三扔的石头溅一身水花。

剃头匠照例来到村里挨家挨户剃头了。但只要看到阿三走来,剃头匠就算是手持剃刀,就算是才给人家剃一半胡须,他也会赶紧关上他的剃头盒,扣上搭链,边挥舞着剃刀边嘟囔着:“快走开,这都是我的吃饭家伙,细嫩东西,坏了你赔得起?”阿三又一次被剃头匠赶了出去,留了一阵哄笑在身后!

阿三自从上次摔了大哥一口锅后,更是不敢见他的。记得有次碰上了,大哥硬是说锅的事,要阿三赔,阿三哪里赔得出来,免不了又是挨了一顿臭骂。阿三只得吸拉着拖鞋逃了,骂声串了一拖鞋跟!

阿三好像都没人待见,其实在阿三眼里又何曾待见过他们!有时当阿三坐在桥头的时候,就能听见那些女人说话。她们说:那谁买了件新衣,还是最新款的,价格也不菲,但总觉得穿在那谁身上一点也显不出来。阿三心里就想说:穿你身上就刚好,显得很。两头尖尖,中间个柜样。知道的是说你穿了件新衣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地婆婆出来视查民情了。阿三想着就发笑。又听她们说:我隔壁家的那鸡,真是烦得很,每天都要来抢我家鸡的食。那天,可能是我家鸡看不过去了,硬是狠狠地啄了隔壁家那鸡个落荒而逃。说话时那个神气,就像是自己有那本事似的,很是得意自豪!接着又听她们说:谁家菜被人偷了,早上站菜地里骂了一早上,还说怀疑是谁谁了;那谁男人在深圳打工,好几个月也没信,猜想不是混得不好就是变心了;……用阿三的话说:女人在一起无非就是“一衣二鸡三事非,四姑五叔六大姨”。阿三再也听不下去了,摇摇头,喉咙咳一口痰吐在河里,拍拍屁股上的灰,走了。连扔石头溅她们水花都懒得做了。

阿三与剃头匠碰了个正着,剃头匠却像躲瘟神样地躲开了阿三。阿三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。阿三曾去过城里,也在城里的发廊理过发。发廊里洗头的清一色的美眉,那白晰的手按在头上,别提有多舒服。那理发师就“剪、推、刮、削”几下,便让你容光焕发,正应了他门口那队子:蓬头垢面进来,干净整洁出去。哪像那剃头匠,本事没有摆出个大师样来,给人剃头总要翘起一只脚踩到凳头上,这么做是犯了农村人的忌的:踩别人凳头是带崽吃饭。还要眯着个眼,侧着个头,最让阿三恼火的是:那剃刀片,上面油渍都乌黑发亮了,还要拿剃头往上霍霍蹭几下,往别人脸上刮。有一回,阿三趁剃头匠不注意,拿了剃刀片就跑,剃头匠硬是追了两里地,就差没断气,还是没追到。阿三心里像撒了泡急尿样的酣畅淋漓!

阿三怕见大哥不只是因为摔了他的锅,还有就是大哥喜欢指点别人,无论是谁,无论做哪行的,大哥都要很内行的指点一番!看见犁田的,他说:犁角要到边角点,不然用锄头一锄锄地刨,会累坏人;看到劁鸡的,他说,口子不能开太大,不然鸡会感染发瘟的;看到做篾的,他说,打垫子的篾要用石灰水浸下,不然会虫蛀的……那次大哥路过学校,听到老师在教古诗,他进去也跟老师说,古诗没那么多七七八八教的,先教孩子不认得的字,再多读几遍,都隔了千多年的人,你哪知道作者是真要表现什么!阿三就是烦,才怕见着他面的。其实大家都知道大哥不懂什么,只是没有戳破,都是碍于大哥那个老支书的父亲的面子!

阿三唯有对七婶是最敬重的。在阿三眼里,七婶就是他的娘,问寒问暖,关心倍至。每当农忙的时候,阿三总要去帮七婶的忙。翻藤,挖薯,割禾,挑粪,不论脏活累活。七婶也总是留阿三吃饭,阿三却从不上桌,只是蹲在墙边,无论七婶怎么劝也没用。七婶只好用碗把饭菜装好,递到他手上。阿三把手在衣服上揩两下,直起身来,咧咧嘴,接过碗,又蹲下去吃了。偶有拗不过七婶的热情,又加上旁人的怂恿,阿三也坐桌上吃过,却是夹着双手,只小心地夹自己面前的菜,从不伸筷子到别人面前去夹。

七婶总是说:这孩子可怜啊,规矩却习得这么好!

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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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善天德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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