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找年味

珞珈

转眼就到年底，不久就要过年了，大街上卖年货的吆喝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感到有一丝年的味道，远没有小时候年的味道来得如此强烈。

还记得小时候的过年先是从做团子开始的。母亲会半夜两三点就起床，在一个干净的糖瓷面盆里放上糯米粉，把刚烧开的热水浇上去，用两根筷子把它搅匀，这就是烫粉。拿出竹制的大匾，先铺上一层糯米粉，然后把烫好的粉放在上面揉，一直要揉到米粉不粘手了，才可以把米粉搓成长条形，然后再均匀地揪下一小团一小团，放在手心里搓成扁扁的，两头尖的形状，再从尖尖上慢慢捏下去，捏成一个中空的半圆，放进各种馅，青菜肉的，就包成普通的圆形，萝卜丝的就上面就搓成尖尖的，或者捏成象秤砣一样的形状，我们称之为捏鼻头，绿色的是用绿贮头和在糯米粉中揉制而成，可以依各人喜好放入细沙、甜油酥、咸油酥、芝麻、花生等馅，还有红色的团子，底下一律搓成平平的，一个个立于匾中，象一个个昂首挺立的接受检阅的士兵。

最后剩一点米粉，会搓成一方方长方形的糕，白绿红相间，把梳子洗净后在上面斜斜地印上一道道纹路，煞是好看。

接着开始蒸团子了，先是把一大锅水烧开，用的都是一段段平时积下来的碎木料，我们称之为＂硬柴火＂，竹制的蒸笼一般有三四层，最上面的笼盖尖尖的，象斗笠的形状。在每层蒸笼铺上一块用开水烫过的白纱布，把团子一个个拾进去，不可以挨得太紧，不然熟了会粘在一起。放在滚水上蒸大约十五分钟，团子就熟了。一个一个拾到大匾里，那可真是个技术活，怎么会不烫手呢？原来边上放着一碗凉开水，每次去抓团子的时候就在凉水里浸一下。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，弟弟在一边用扇子扇团子，这样团子就会亮亮的，发出白玉一般的光泽，我用一根筷子在每个团子上点一个小点，我们称之为＂点红鼻头＂。刚出笼的团子是最好吃的，皮子恁恁的，肉馅裹得紧紧的，每笼都尝一个，把小肚皮撑得圆圆的。

等到团子上面的皮干的时候，把团子翻过来，底朝天。第二天把两个团子底对底合在一起，两两放进一个小瓮里，上面盖上一个小碗，四周用水密封了，可以吃很长时间。

团子做好了，就要掸檐尘，炒瓜子花生，贴对联，马上就到了大年夜。中午一般吃馄饨。晚上，母亲会烧一大桌子菜。冷菜有拌芹菜，寓意勤勤俭俭，有海蜇、黄瓜、皮蛋、爆鱼、花生米、风鸡、香肠、猪头羔……热菜有鱼，寓意年年有余，还有烩羊肉、黄鳝、糖醋排骨、咸肉冬笋……饭要多烧一点，寓意今年吃到明年。全家人围坐在一起，说说一年来的成长心得，谈谈来年的计划打算。有一年，母亲喝着自家酿的米酒，竟然喝醉了，一直笑个不停，把我们都乐坏了！

一夜的爆竹声丝毫不能干扰小时候的我们的睡眠。大年初一的早上，我们穿着新衣服每家每户去拜年，见到长辈要说些吉祥如意的祝福的话。每户人家都有不同的美味，有山芋干、笋黄豆、桂圆干、各种糖果……最喜欢桥北二奶奶家的栗子了，又香又甜又糯，我们走的时候，二奶奶总会抓一大把放进我们的衣服口袋里。

押岁钱一元就算多了，照例都是要上交给母亲。那时好羡慕大姨的女儿，不用交压岁钱。

虽说拜年拜到大麦黄，但是正月十五调完龙灯基本上年味就淡了，所以特别盼望着看龙灯。那天下午，各村的龙灯队集合在一起，一条龙灯有一个专门舞龙珠的队员，一个调龙头和降稍尾巴的队员，中间还有十几个队员，父亲和叔叔都在里面。队员们高举着木柄，上面的黄龙、紫龙、青龙……阳光下显得雄伟威武，在龙珠上下左右的引导下，巨龙跟随着龙头的方向上下翻滚，左突右进，一会儿龙潜深海，一会儿龙跃九天，好不灵活！

到了晚上，龙的肚子里都插上了蜡烛，小时候的龙灯都是用纸糊的，骨架用细竹扎成，中空，顶上留出一道天窗，这样的设计既不会让风吹灭了蜡烛，又不会使外面的纸烧起来。龙灯在夜色中更加耀眼夺目，人山人海中游龙戏珠，龙珠旋转升降，调龙头的队员力挽狂澜，龙身一会儿左，一会儿右，划出优美的弧线，调降稍尾巴的队员最辛苦，跑的路最多。队员们个个调得汗流夹背，红光满面，看客们也欢欣雀跃，兴奋不已，追随着龙灯东街调到西街。

现在的龙灯虽然也有，穿着与龙灯统一颜色的衣服，可是调龙灯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，已经不见当初的人。

与小时候不同，现在的我们已经对一夜响到天亮的爆竹声不胜其扰，幸好今年已经禁放。于我而言，现在过年，重要的是亲人之间的团聚，多时未见的亲人见上一面，叙叙家常，看到两鬓如霜的姑姑们，仿佛已经不在人间的父亲、叔叔又回到了我们身边，一脉相承同根生，总有亲情在心头萦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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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凤玉，70年生，江苏宜兴人，作品散见于《宜兴日报》、《新锐散文》、《甘宁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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