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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河

■成龙

内蒙古高原漠南地区达尔罕草原有条小河，名曰扎达盖河。

河水较浅，深处也不过膝盖，弯弯曲曲延伸到草原深处。具说源头是一眼泉水。

在草原上，有水的地方便是祕境里的生物与人类有着不被打扰的相逢。

我的童年就丢在了这条小河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常缱绻于童趣中。

踏着河水肆意狂奔，用各种姿势滥打水仗，灿烂了无尽的纯真。打一串轻盈的水漂，焕发着童年的喜悦。

累了，躺在岸边毛茸茸的花草上感受蓝天深邃的宁静，视线跟着洁白的云朵漫游，聆听两岸挤痛了的流水音符和一些不知名的鸟语。吸着芬芳馥郁的花草与岸边特有的清凉自然天成的清香。不知放飞了多少童年的梦想。

特别是夏日阳光怡融的午后，喝足水的牛马闲逸两岸，共享腾格里(长生天)赐赂的清福时，我们一群懵娃以踏水狂欢的怪叫惊吓牛马四处逃避，以胜利者的姿态亢奋到极致时，往往会遭到“老顽固”一一一蒙古族老人的训斥和责骂。责怪我们破坏了牲畜的休养生息和长膘健体的绝佳时光，责怪我们逆天而行。尤其发现我们捕获的稚鸟、稚兔之类的玩物，勒令立马放生，否则就是大逆不道。

蒙古民族信奉喇嘛教(佛教的一种)，笃信大地万物是腾格里(长生天)所赐，人与自然应和谐相处，绝不允许人为的破坏古老而神圣的传统，万物要遵循自生自灭的理念。

清晨，旭日东升，如茵的草原一望无际，青蛙的叫声隐伏，百鸟齐鸣，奏响草原晨曲。

草原的鸟类分两种，一种是水鸟，一种是旱鸟。小河周遭栖息的多是水鸟。有体形庞大的地鵏，白胸，背有黑、黄、褐相间的斑纹，因为体大身重需要好长一段路程的助跑才能起飞。有黑颈灰鹤，颈、腿细长，翼大善飞，叫声清脆嘹亮。有洁白如玉的天鹅、鸿雁、鸭子以及不知名的很多水鸟，点缀小河两岸。叫声此起彼伏，仿佛马头琴伴奏辽阔、宽广、深沉的蒙古长调。

倏然间一声辽远、深沉而熟悉的鸣唱划破历史的天空，那是勒勒车拉水的声音。不！那是古老与现代、文明与落后、沧桑与丰腴的韵律;是一代又一代蒙古族牧人与小河生生不息依恋的绝唱;是祖先祝福的传唱一一。

逐水草而牧的生活，有点走江湖的韵味，四海为家，水草丰美的地方便是他们幸福的家园。

日落时，幻景似的晚霞笼罩着草原，那些隐藏在草原祕境里的狐狸、獾子等野生动物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河两岸，寻找鸟蛋和稚鸟充饥。獾子体形肥胖却很灵敏，灰色毛发，头部有三条白色纵纹，脂肪丰满炼油可入药。炼好的獾油滴在手心能从手背渗出。狐狸体形与獾子相似，比獾子更具灵气，它生性多疑狡猾，嗅觉、听觉异常灵敏，脚步轻盈，边跑边探嗅，常选择两沟交叉处休息，便于随时逃跑。

小河两岸有成片的芨芨草，芨芨草丛里生长着一种野果，当地人称:沙奶奶或奶瓜瓜，是我儿时最喜欢的小吃。外表深绿色，个头有水果糖那么大，两头尖，在未成熟时摘了吃最佳，嫩脆甜爽可口。果实里有奶白色的汁，蒙语叫特莫乎，学名羊母奶草，可入药:益气、通乳，老人们称下奶药。还可去除瘊子，果汁外擦瘊子即可。果实成熟就不好吃了，表皮也由深绿变成浅褐色，扒皮呈棉絮般乳白色羽状的东西，便是果籽了。

小河两岸还有一种神奇的植物一一沙葱。旱生沙地植物，营养价值极高，色泽深绿，质地脆嫩，微辣。可与肉、蛋等烹调各种菜肴:如沙葱饺子、沙葱烙饼、沙葱炒鸡蛋、沙葱炖羊肉等，都是纯天然地方风味的美食。沙葱还可腌制食用，或酸或咸都具独特风味。另外，沙葱具有降三高、开胃消食、健肾壮阳、治便秘等特殊功郊，被誉为“菜中灵芝”。

芨芨草丛里生长的蘑菇、野韭菜也别具特色。这里的蘑菇菌肉肥厚，质地细腻，味道鲜香，缘于天然，是名副其实的塞外香菇。

小河承载着草原文化，牧人的希望，如母亲般的无私与博大，生生不息。

站在山岗下望，绿野无垠，涓涓河水曲幽绵长，岸边候鸟飞鸣跳跃，牛、马、驼、羊随处可见，仿佛泼墨绘制的画卷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
成龙，达茂旗人，一个普通的牧人，放牧青春到今，人已过五，放牧文字，只求生活里多一抹碧绿，多一份诗意。现居四子王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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